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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国取士乃我等为官应尽之职,如此才不负圣上所托。”
耿定向这般说了,下首众人皆是称是,毕竟同为学官,耿定向乃是四品大员,而府学训导呢?不入流的杂职官罢了,府学之中,唯有教授是正九品,属于入流官,训导则为杂职,多是举人出身,与进士出身的耿定向差了可谓十万八千里。
因而此次众人虽为阅卷官之一,取中何人却只听耿定向一人决定,旁人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。
等各房佳卷定了,其他阅卷官开始拍起耿定向的马屁,说他取士公正,此次
开考将一省才华横溢之士尽皆选出:“这唐鹤征、刘琥以及姜士昌皆是年少时便有才名,此时一看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耿定向道:“唐鹤征治的是《易》,《易》一房以他为先。”
耿定向又定了《书》、《礼记》及《春秋》一房的士子。
“《诗》一房魁首何人?”堂下众人又问。
耿定向抚须叹道:“此子文章我甚喜,但这……”
耿定向话一出,批阅《诗》一房的阅卷官也都知晓他说的是哪位士子,只因大明开科以来,以诗才见长者远逊于前朝,而《诗》一房中,此子的四书文与五经文可谓精彩绝伦,唯独试帖诗稍逊……不止一筹。
“若此子不在五经魁之列,岂不是辜负了这等好文章?”耿定向并未过于纠结,“若此等文章不入前五,等到明年乡试,无论何人为总裁,岂不是要说我耿定向识人不清?”
耿定向统揽此次院试,他既然定下了名次,其余人自然没有异议。
此刻耿定向忍不住将治《诗》的这位士子的文章再三细读,只觉内容鞭辟入里,文辞同样非凡,除了试帖诗不足外,此子于《大明律》也是处处精通。
名次已是定下,耿定向也不愿让考生们多等,第二天便在贡院前张贴了榜单。
院试出榜乃是南直隶学界的头等大事,今年没有乡试,院试能否上榜决定了士子们能否成为秀才,即便失望的是大多数人,但考生们依旧对此满怀期待。
柳贺与施允也挤在人群中。
考试那日天格外冷,今日放了晴,人一多,柳贺反而觉得有些热了。
“今次放榜,也不知何人得意何人失意了。”
“必是得意者少失意者多也。”
放榜前一刻,贡院前一片安静,柳贺的心情也不由紧张起来。
读书艰难
贡院白墙前,无数士子翘首期待着。
从童生到秀才似乎只隔着院试一道坎,但对于很多士子而言,仅这一道坎便要耗尽数十年之功,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而院试中榜,则意味着童生正式迈入了生员的行列。
若是不中秀才,哪怕年岁已七老八十,依然只能称作童生,童生与童生交游,无论年少年老,都互称小友。
但一旦考中秀才,彼此间的称呼就成了老友,因而即便不为功名,仅为了与人交游时的尊严,不少士子都竭尽全力。
……
柳贺站得离贡院墙有些远,此刻贡院墙上贴着什么他完全看不见,加上前后的士子拥挤实在厉害,柳贺干脆往后退了几步,现场这么多人,若是发生踩踏事故可就不妙了。
反正看榜也不急在这一刻,早看晚看都能看到。
而就在柳贺往后退的时候,挤在前面的士子们果然有人发出惊呼声,这声音响起之后,张贴排名的书吏们动作都慢了下来,贡院前则多了一排维持秩序的兵丁。
“众位考生请向后退,不要拥挤。”
“往后退,不要挤!”
纵然书吏将嗓子喊得干哑,急于看成绩的士子们却依旧我行我素,到提学御史耿定向因此也不得不露面,嘱咐左右道:“若是谁人再敢拥挤,纵然他榜上有名,我也亲自将他名字从这榜上摘下来!”
耿定向这话一出,在场的士子才渐渐安分下来。
书吏张了榜,众士子抬头看去,只见榜上书着“甲子年南直隶院试”几个大字,从第二行起,上榜的考生名字按排名依次揭晓——
众士子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。
“第一名,常州府武进县唐鹤征,易。”
“第一名是武进唐鹤征!”
“荆川公的公子果然不凡!”
“第二名,苏州卫刘瑊,书。”
院试虽然只考了一道五经题,排名却也照乡试的规矩按房取士,各房先选出一名五经魁首,再将五人文章进行对比,进而排定前五的最终名次。
唐鹤征与刘瑊均是少时便有才名的代表人物,这两人拿下院试的一二名并不叫人意外。
唐鹤征与刘瑊之后,只见红榜上写着——
“第三名,镇江府丹徒县柳贺,诗。”
“咦?”
“这柳贺之名……以往未曾听过啊!”
“本省之中,治《诗》的士子千千万,缘何这柳贺能独得《诗》一房经魁?”
放眼整个南直隶,治《诗》的士子历年都是最多的,各府之中皆有治《诗》闻名的士子,这些士子论名气也不比唐鹤征刘瑊弱上多少,放榜前几日,就有不少人猜测,此次这几人中的哪位能独占《诗》一房的经魁,被列入经魁候选的士子们各有支持者,谁知此时名次揭晓,竟是许多士子未曾听说过的柳贺。
这也和柳贺性子低调有关,考前考后他都安安稳稳地待着,没有扩展自己在众士子中的人脉,也没有特意彰显自己的才学,因而知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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