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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朕相信柳先生定能作出首好诗。”
张居正与潘晟俱是一脸严肃,天子的笑容却十分狡黠,仿佛找到了件趣事一般。
天子万寿要进的贺表柳贺已经写完了,本以为写文章的任务到此结束,结果突然来了篇难度ax的诗文,简直——丧心病狂。
出宫之后,柳贺转身来了翰林院。
他虽然不擅作诗,然而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,翰林院中的臭皮匠可是成打的。
到八月时,翰林院中又有人员变动,何洛文升了侍读学士,万历五年的进士们也开始被任用,不过柳贺的同年中,被张居正器重的只有寥寥几人,除柳贺外,恐怕就是刘楚先了。
“右宗伯来此为何事?”
柳贺与何洛文几乎是同一批晋为天子日讲的,但对方科第高于自己,且为人严谨端肃,即便柳贺如今官衔高了一级,在对方面前却不敢太造次。
柳贺自觉并非那等严谨持身的官员,但对这样的官员,他一向十分敬重。
不擅作诗并非什么丢脸的事,柳贺也不怕对何洛文道明。
“启图兄,若我未记错,启图兄你的诗文在翰林院中是数一数二的。”
万历朝虽不似嘉靖朝那般有一群靠写青词升官的翰林,然而诗作出色的翰林却非少数,何洛文就是其中的佼佼者。
何洛文之弟何洛书也是进士,其祖父何景明更是名气巨大——他与李梦阳、徐祯卿等人被称为“前七子”,与李梦阳并称“何李”,流传的诗文名篇很多。
柳贺不由想,不怪他诗写得不好,实在是没有家学渊源。
何洛文与柳贺的交集算不上很深,不过翰林院一向排外不排内,柳贺好歹在翰林院的江湖上混过一段时间,何洛文便道:“助泽远你倒不是不可行,只是这诗写出来未必会如你所想。”
柳贺连忙道:“启图兄你愿意助我,我已是十分感激了。”
何洛文为人严谨,讲起作诗的技巧时也是十分考究,并不会令人觉得枯燥无味,此事柳贺也有体会,能任帝王师者,无一不是饱学之士,然为天子授课,既要有内涵,也要将文章讲得生动有趣,否则以天子的心性,要听进去很难。
柳贺吸收了一堆诗学理论。
何洛文与其祖父一般,是复古派的坚定支持者,文必秦汉,诗必盛唐,他的诗作辞藻很是华丽,不过眼下复古派已不是学林主流,便是何景明晚年也力主学古又求变古,因而何洛文诗篇中也有一股清新之风。
柳贺算是吸收甚多。
要是脸皮厚一点,他就学当年的袁炜,把门生们关起来给自己写文章。
可惜柳贺如今还没有任会试主考的资格,门生自然是一个也瞧不见。
……
“听闻少宗伯这几日苦苦作诗,本官听得十分欣慰。”
柳贺扯开嘴角,皮笑肉不笑道:“大司徒谬赞了。”
退朝时,张学颜见了柳贺,便多嘴提了一句。
柳贺知晓此人存着嘲笑他的心思,虽不是什么大事,但因此前刘台一事,张学颜对他态度始终一般。
他倒也不是针对柳贺,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,且因新《宗藩条例》,户部每月都能省下不少银两,可惜张学颜这人便宜倒是沾了,对上柳贺时语气总有些怪。
柳贺心想,也许搞账的都是这种性格。
当然,也可能和柳贺当初力劝张居正返乡守制有关——张居正决定返乡,与他关系甚笃的张学颜、曾省吾皆是不赞同,两人官位皆是张居正力推,富贵均系在张居正一人身上,自然不希望张居正返乡。
从某种程度上说,这正是柳贺难以打入张党核心的原因。
“本官十分期待少宗伯的大作。”
柳贺道:“下官听闻,大司徒也作得一手好诗,待明日见了朝鲜使臣,下官定要为大司徒扬一扬名。”
对外邦交本就是礼部之责,何况柳贺话说得诚恳,张学颜一时也是语塞。
柳贺此人无论在朝中闹出了多少事,对待天子对待上官,他始终恭谨有礼,若非为朝事,仅他私人之事,很少见到柳贺有真正动怒的时候。
便是此时,柳贺话语中似是有讥讽之意,可观他神色却是恭恭敬敬,仿佛真要在朝鲜使臣面前替张学颜推文章一般。
张学颜也摸不清柳贺究竟会不会干了。
若是旁人,他或许还能把准脉络,可柳贺这人真叫人摸不清,夺情之时也是,削藩之时也是。
想及此处,张学颜就不想在言语上再占柳贺便宜,竟自走到户部官员前列去了。
“好你个柳泽远,嘴巴上从不服输。”
见到来人,柳贺恭恭敬敬道:“左司马。”
来人是如今的兵部左侍郎汪道昆,他是徽州府歙县人,嘉靖时与戚继光一道在福建抗倭,他本人又是著名的杂剧大家,可谓能文能武、本领非凡。
汪道昆与张居正是同科进士,官途却远不如张居正顺畅,不过柳贺对他一向十分敬重,文臣中能领兵者本就不多,何况抗倭之事非人人都能做。
汪道昆见了柳贺与张学颜一番交锋,笑道:“大司徒非小气之人,泽远倒也不必忧心。”
汪道昆与柳贺全无冲突,且上月昌平等地发的军饷也是从宗藩那里挤出的银子,汪道昆对柳贺很是欣赏,且他平日最爱读好文章,柳贺眼下是唐宋派大家,汪道昆却与王世贞相交莫逆,常为“后七子”摇旗助威。
不过在真正的好文章面前,纵然汪道昆爱复古,却不能违背本心批判柳贺。
柳贺心想,汪道昆这话恐怕说反了,从刘台一事就应当知晓,张学颜这人其实非常小气。
想到在会同馆的朝鲜使臣,又想到汪道昆曾在福建抗倭,柳贺心念一动:“左宗伯可知如今倭国如何了?”
恩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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