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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居正手中,他恐怕也会不许。
……但也未必。
就如科道,落到高拱和张居正这样的权相手中,便是排除异己的武器,说是指哪打哪也并不夸张,可之后申时行登首辅之位,他制不住言官,言官便处处与他作对,当时万历又借助言官牵制内阁,言官势大时甚至可以提名阁臣。
武器本身是不带目的的,要看人如何用它。
……
潘晟将二人琢磨出的报纸细细翻阅了一遍,看向柳贺的神色更是意味深长。
他原以为柳贺只是随口一说而已,然而他见了柳贺给他的例报,只觉内容十分充实,许多民间之物潘晟也未听说过,比如柳贺此前进程给天子的甘薯,他似是找画师将甘薯画下,又详说甘薯如何晒干保存、如何烹食、如何种植。
还有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中一栏,将薄荷这一味草的用处讲得明明白白。
“柳泽远之才老夫原已知晓,今日再看,老夫不知之处仍有许多。”潘晟道,“只是这头版,老夫也不知元辅能容忍到哪一步。”
姚弘谟附和道:“泽远已极是小心了。”
潘晟也只能感慨,柳贺多亏了是张居正的门生,若是换成旁人,这报纸恐怕都不能递给张居正。
但潘晟觉得,若是在头版中加以圣人名言警惕世人,也好过书生们聚集在一处妄议朝政——朝廷不引导,读书人便可处处议论、时时议论、事事议论。
而这是不受控的。
可朝廷若能加以引导,即便读书人反对朝廷之政见,但其所议内容依旧在朝廷控制之内。
换句话说,以报纸的形式不知不觉中引导读书人,读书人以为自己在争论朝中大事,可他们所争论的,皆是朝廷想叫他们议论的。
书院毕竟只是一处场所,书院可以禁绝,却禁不了长着嘴的读书人。
若真将书院禁了,逆反心理作祟,读书人恐怕会论得更凶。
育言报
文渊阁中依旧一片暖意,对于柳贺这个年纪的官员来说,阁中的温度就有些偏高了。
张居正将这份报纸的原卷看了数遍,方才问道:“这当真是柳泽远所作?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潘晟道,“他与姚继文二人商议出的,但据姚继文说,主意是泽远拿的。”
张居正沉吟半晌:“待我思索几日,再看这事该如何办。”
潘晟点头应下,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:“元辅,这个报纸若是使用得当,其妙处是无穷的。”
张居正也道:“我这门生的确有些小聪明。”
张居正也是容不得这些在野之人时时议论,但他毕竟是当朝首辅,总不好因这些微末小事大动干戈,万历三年他已纠整过一回书院,可一切却仍如旧。
不管如何,这妄议朝政的毛病总该扼杀掉。
且何心隐之言一日比一日过火,长此以往,大明江山恐怕都因此动摇。
张居正之所以看不上何心隐,便是他觉得,何心隐所学经不住细究,简单一点说,何心隐是一个提出问题的人,但他并非能解决问题的人。
他一心一意叫张居正离朝,似乎朝局的一切动乱皆因张居正而起,张居正不愿与他计较,在他眼里,何心隐若是当官,恐怕一个小小县城都治理不成。
这报纸到了他面前,张居正心想,不说头版,便是后几版内容也十分有用,若这报纸当真能推广开来,天下人都能看明白,何愁甘薯无人种?
除此之外,若将报纸内容再扩充一些,列上各地时讯、官员士绅值得表彰者,内容是填不完的。
柳贺更在报纸最后附了京中某地梅花极美,文人雅士可至此欣赏,还有某酒楼的鸭子做得十分地道云云。
潘晟方才提了,此报若是由礼部办,礼部可在其上推书、推景、推美食,如此礼部也能多一份进项。
张居正不由摇了摇头,柳贺别的都好,就是对银子有些执念,这些小钱他都要挣。
他眼下虽未给潘晟明确的答复,可心中已在思索,若这报纸当真出了,头版该印些什么。
坏处固然是有,但好处更是无穷。
……
“泽远,元辅那边可有话递来?”姚弘谟于此事倒是十分关注,毕竟细细讲来,此事其实是归他管。
姚弘谟已年近五旬,身体也不是十分康健,他只想安安稳稳将这一任礼部左侍郎干满,于前程上并无太多追求。
柳贺摇了摇头:“这几日我都未见元辅。”
张居正这人的想法本就难猜,何况报纸当真办了,尺度若掌握不好,他老人家恐怕又要生气。
“朝野议论声已十分之广,皆道元辅此番是下定决心了。”姚弘谟叹气道,“细细想来,若听元辅的将书院废除,此事倒也能了,可这报纸一旦办了,日后便会悬在你我头顶上,有差错的话,你我也躲不掉。”
柳贺道:“但我也不忍元辅受天下指责。”
“的确如此。”
除了制作报纸的框架外,这几日柳贺与姚弘谟也被各个衙门的官员找上门,废除书院虽是张居正的主意。礼部也能在这件事上发声。
张居正夺情一事便有许多官员反对,这次他欲废除书院同样如此。
柳贺便被他在翰林院的同僚们找过好几回,就连远在河南的沈鲤都写信给柳贺,请他劝阻张居正。
沈鲤也清楚书生妄议朝政的坏处,他在家乡时,书生动辄批评官府之所为,或是滋扰百姓生事,然而废除书院属于一刀切,书生又多在冲动的年纪,政令一下,事情恐怕难以挽回。
柳贺等了几日,朝中议论声越发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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