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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未知法则》:两人的意志
「小寒……」话突然卡在一半,我该说什么?跟我回去吧?一起走吧?你还好吗?发生了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?一时之间,我竟想不到该如何表达。
城市中心,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城市中心,残馀的浓烟与火光逐渐熄灭、消散,留下触目惊心的焦痕与因为炭化而失去原形的物体。我没有馀力思考事后这座城市会发生什么大骚动了。
小寒与我面对面,不知何时昏厥的阿莫被黑琴理绘拋弃在我旁边。
望着小寒,她没有长高呢。那孩子的长发右边绑着一撮马尾,身穿深蓝色的洋装与白色的平底鞋,略显稚嫩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,胸前掛着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——银色十字架的造型项鍊。
我是来取回与她的时间。
「请你回去。」
小寒开口了,纤细而冷淡的熟悉音调清楚的传达了不满,这语气丝毫没有任何温柔的成份,也不像是对熟人的说话方式,宛如我是一个碍事的陌生人,毫不留情。
我的内心因此狠狠的揪了一下,前所未有,甚至连与黑琴理绘为敌都远远不及的不安油然而生,这感受很微妙,彷彿随着呼吸带起的痛,我的气息因此被打乱了。
为什么要说这种话?到底发生了什么?我渴望有人能告诉我一切,我想取回以往的日子,与小寒相处的那些日子。儘管总是风风雨雨,但那就是我们的生活,我们也无所畏惧的推进了这种日常。
并不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,我早就一直、一直、一直在努力、拚命的维持正常,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,我就体会过「失去」的深刻痛苦了,「是我害死妹妹的」我那时如此认为,如果能更早杀死那个不配做人的垃圾,说不定就能拯救她了,甚至有段时间沉浸在难以自拔的后悔之中。
所以,我特别珍惜着与重要的人相处的每分每秒,而所谓的珍惜并不是做些特别罗曼的事情,不是那样的,珍惜更不是安于现状、踌躇不前,而是努力持续着维持同样的步调前进,让天秤不至于倾斜、崩毁,所以我一直都在前进着,这才是珍惜。
然而现在呢?
小寒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理由离开了,所以我来找她。就这么简单。
但是小寒的态度……我的视线与她交叠,她的瞳孔中只有充满驱逐意味的目光,就连毒舌也不是,纯粹是「不想看见你」的眼神。
「……」我的话梗在喉中,在那对眼神面前,我什么话都说不出。
…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又是第几次想如此对自己发问了呢?
假如这是一场梦,就快点杀了我,让我回到现实吧。
不过这若不是梦的话……
「快回去。」「我不要。」我坚定的回覆了小寒的第二次发言。
这若不是梦的话,那就没办法逃避了。
——无法逃避的话,就使尽浑身解数取得完美结局吧!
我的初衷是什么?我的初衷就是取回与小寒的时间。
她在奋斗、復仇,游走于生死之间可不是譬喻,对她而言那就是现实,而我却在安全的地方等她回来,那算什么?
那样做的话,就算小寒到时候真的回来了,我想我也没有脸见她。我知道这只是我片面的想法,我明白我自己的能耐在哪,但我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杀入復仇的深渊,多一个人也是一股力量,不单是物理方面,更是精神方面的支援。
好啦,干,我就是不想说是爱的力量啦。
总之这次,要做得不留遗憾。
十几年前我放弃抵抗残酷的命运,直到事态终于无可挽回,我才以最差劲的手段终结了匍匐于泥泞般的日子。
——我这次,绝不会重蹈覆辙。绝对不会!
「呵呵,你在想什么?难不成,你是来带我回去的?还是你想要向本小姐讨取你希望获得的真相?」小寒冷眼望着我。
「带你回去也可以,我所不知道的真相我也想知道,你说的都没错,但在最主要的部分却也都错了,」我正面对上那道视线,「我是来帮你的。」
「帮什么?阿玄,你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哪吗?」
「啊啊,知道的。所以——」我的话才说不到一半,马上就被打断了。
「别笑死人了!」小寒稍微瞇细了眼,嘴角高高扬起,「你非要本小姐说明白吗?呵、也是,你确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类型呢!」
「那就说吧,不论是什么内容,我都会听的。」我催促道。看样子,小寒是想到该说什么了,而那番话恐怕我要做好觉悟才能冷静听完,也是她的杀手鐧。
「阿玄……不,苍玄。」她突然改口称呼我的本名,态度一变,「你已经没用了,对本小姐而言,早就没有任何价值囉!不懂吗?呵呵、话说利用你的那些日子真是无聊呀!」
又是这种桥段?我凝视着她不发一语,将小寒的一字一句都听入心底。
「你啊,不过只是本小姐的诱饵而已,用来引诱基金会成员的诱饵!你想想就知道的吧?你会想不到吗?说穿了实力根本不足与我搭档的你,难道真会以为我把你当成伙伴吗?」小寒露出冷艳的高傲笑容,「不是的,你只不过是诱饵而已,死不足惜的诱饵。而本小姐如今找到了目标一致,又能够依靠的强者,你自然就没用囉,明白吗?」呵呵呵呵呵……她笑着,以当初我遇见的那个「最终巔峰」的形象笑着。
从第三者的角度,听起来完全是合情合理的。对方是从小待在非法组织,曾看尽人性黑暗的基金会最强传说,如果没有这种程度的心计,要得到那个称号简直是不可能。
但,我觉得那笑声就像哭声。是不关心小寒的人,就无法听见的哭声。
「是这样吗?嘛,姑且你也给了我不少有趣的时光。」我故作轻松地嘿嘿笑道,「那么,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?」
如果是小寒说的那样也就罢了,大不了我就是不幸陷入了一场世纪大骗局,除了感情,还搞得遭到大型组织追杀,甚至像白痴一样替诈欺师卖命,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。毕竟有人能骗到我,那就是算对方厉害,自己太蠢,不会有别的怨言。
可惜身为一个把「以上纯属虚构」这种戏言掛在嘴边的专业人士,认真起来可没这么简单就被搞定。
「没了,还听不懂的话就是我太看得起你了。明白的话,就给我快滚,永远不要再让本小姐看见了。」小寒又恢復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。
那冷酷的面具,也像是在掩饰着真实的感受。
别从自身的观点出发,要从小寒的角度去思考,她此刻的行为真正的意义与目的究竟是什么?揣摩她的心境,将自己的思考位置调换到对方的视角。答案很简单。
……看来非要把你逼到心理的极限才行。
「嘿、小寒你,意外的笨啊,但或许除此之外也真的没别招了?」我面露自信的大胆笑容,「骗过别人或许可以吧,但要骗过超爱唬人的我可行不通哦。」
「嗯?」小寒冷冷地问,「怎么?打击太大,让你无法接受吗?很遗憾,这就是现实哦。」
现实。现实?那是什么,还请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胸前吧。
「那,既然你只把我当成工具利用,又为什么还戴着我送你的项鍊?」我随口问道。那条十字架项鍊,分明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,也没有半点增加能力的效果,更不是趋吉避凶的护身符,我也没问过小寒的喜好,单纯是我基于个人角度送的生日礼物,若要配戴饰品,大可以自己去买更好的。
如果前面那些话是出自小寒的真心,那反驳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。我这个问题的意义不在于令小寒哑口无言,而是在刺激她,让她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。
「……只不过是无意义的饰品而已,呵呵、跟你相处久了,让我都忘了拿掉呢。」小寒皮笑肉不笑,「如何?光是配戴着它,就能大大博得你的信任哦?这种事情,何乐而不为?」
说得好,「嘿,那此刻既然撕破脸,就毁了那条项鍊吧?」我耸耸肩提议道。
「呵、」小寒答得很快,「你凭什么命令本小姐?请你快走!」她霎时露出了怒意。
「啊、等等,对了,既然是欺骗,那以前为什么要特地训练我?为什么又要——」「烦死了!」小寒又打断了我的话,但她看来已经忍不住了,我镇定的唤出白色长刀。
这就是了。
我们的过去,那些全都不是建立于欺骗。
「烦死了!烦死了!烦死了!算本小姐求你,闭上嘴快走好吗?回去过你的生活吧!属于你的日常不该是这样的对吧?快走!不然的话……」「要走就一起走,你不想走的话我就陪着你,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。」这回,换我打断她失控的话头。
她只是不想将我捲入真正残暴的廝杀中,以前的那些危机,对小寒不过就是家家酒的程度,原本应该是这样,但我总会引起超乎想像的事件,例如一月阿莫的事件、例如四月的死域独行。
那些事件的共通点是,我都曾一度濒死。没有小寒的话,我早就死无全尸了。
而一月的事件过后,小寒在暗地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,宣称是保护我。其后又频繁的对我进行训练,为的就是把我变强,强到最少不会被普通的杀手解决,使我可以自保。
但儘管如此,一月至今,我的伤势一次比一次严重,死域独行那回差点以为死定了。而在我的伤势痊癒后,小寒才离开,造成了这次的事情。
不想再将我捲入更大的危险,为了让我远离杀机,甚至不惜使我憎恨她,也要将我推回日常生活中;甚至与黑琴理绘交涉,让她派人来维护我的安全。
就算扛下莫须有的背叛罪名,即使遭受我无中生有的憎恨,即便如此也要守护的东西。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要脸,但被守护着的就是我,所以我很荣幸,所以,我更要陪在她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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