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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规律让他不由自主地张大眼,段缠枝翩然的身影在她打完招呼就不顾对方反应地拿钥匙开门后,骤然出现在门口。
镶嵌着黄金的门框似乎不如门口的她灼眼。
这是他曾经和小公主约定的敲门暗号。
那时候,段缠枝在别苑里疯跑撒欢,段昂就和邵霁川一起站在廊亭下看着她。
她莽撞地扑到松软的雪堆里,却没有哭。
一阵阵朗朗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。
段昂裹了裹身上的长袍,看着段缠枝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:“慢点跑!”
“像只小松鼠。”
他突然问邵霁川,“你觉得她这副活泼的样子,像什么?”
邵霁川发愣,没思考就脱口而出:“非要像什么吗?”
看着段昂不变的表情,他感觉今天自己是不回答不行了。
“像只蝴蝶。”
段昂笑:“蝴蝶的寿命可不长。”
“嗯,但是美丽又自由。”
段昂抬起脚,踹落了旁边树上的积雪,“怎么能用活泼来形容蝴蝶呢?”
雪淅淅沥沥地砸在地上,段昂将带着热气的茶浇到上面。
“要我说,像狸猫好,寿命不算短,又招人喜欢。”
“茶喝完了,我回去了,你看着公主。”
段缠枝跑累了,看到亭子里就还剩邵霁川苦苦守望着,她善心大发地跑过去陪他。
急匆匆的脚步踩实了浇灌热水的一捧雪花。
“怎么只有你了,父亲呢?”
“他嫌冷,先回去了。”
“哦。”段缠枝一屁股坐在板凳上,下一秒被邵霁川抱起,她疑惑地眨眨眼。
“凳子凉。”说完,他将自己的围巾拆下,迭起来放在段缠枝屁股下。
“谢谢你啊。对了,我今天上课,老师教我说,两个互相信任的人之间要有神秘的暗号,我们两个也定一个吧。”
她的手被冻得通红,在冰冷的桌子上敲了六下——“叁长叁短”。
可爱的小公主歪着头等待他的回答,段缠枝的话将他拉回现实——“我们谈谈吧,安东尼。”
如今的她,也在等待他回答。
“好——”
“你是个好的总理,大概是因为经历过被剥削的生活,所以你知道人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。”她从容地合上房间门,又从容地坐到他的对面。
“这些年,丰藤在你的治理下,发展得很好。你很了不起,打破了四大世家分立治理的局面。”
岑感觉段缠枝像在做什么年终总结,对优秀员工进行pua训话。
“没有殿下厉害,你彻底拆毁了四大世家的格局,将陈氏踢出。你还是那么果断,就像杀死小金日内,更是说干就干。”他对丰藤的事情,了如指掌。
“安东尼,为什么我总觉得,你恨我。”
“别叫我那个名字。”
这个代表着他曾是加里特奴隶身份的名字让他不齿。
“你知道吗,这个名字是我当初翻了好久的书选出来的名字。它的寓意是自由的风,是我对你的美好祝愿。”
“还记得那个电车难题吗,你筹备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复仇计划和我被拴在了铁轨上,你救谁?”
邵霁川好像并不大爱,维护人民似乎只是他这么多年的任务和伪装,只是他做的比较好罢了。
他一直想,若是这一世他也能遇到段缠枝,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决绝,没有回头路了。
可惜没有如果。
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吧,邵霁川,他心里对自己说,可双唇翕动却始终回答不出。
“邵霁川,你太贪婪了,复仇你想要,真情你也想要。”
“我在政府厅实习的时候,你把那么显眼的东西放在我面前,是希望有人看到后,发现所谓的真相后,可以及时拉你回头吗?”
“但邵霁川,这么多年,你的等待没有效果。”
这句话,击溃了邵霁川的七窍玲珑心,他一直自诩聪明,可此刻却捂住胸口问自己,他真的一直在等待吗,在等待谁拉他一把。
“现在还来得及,邵霁川,我会拉住你的,无论如何。”段缠枝的手冷冰冰的,不像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是暖的,一冷一热的组合有些怪异。
他抽回自己的手,凝视着段缠枝的眼神,却贪婪祈求。
他不是要段缠枝拉他,是想要带着她一起沉沦堕落,他想将自己一起绑在铁轨之上。
“眼泪,也是你的武器吗?”
听到熟悉的话的时候,邵霁川才意识到自己落泪了,他一旦情绪波动大的时候,就会忍不住流泪。
岑:哇,缠枝让男人流泪的业绩喜加一!
这句话,他曾在段缠枝弱势时用来问她,而如今又被段缠枝抛回来,可又好像不是报复,只是单纯的好奇。
“一边流着泪,一边说自己不需要帮助?”
“说说我的计划吧,邵霁川,单纯的真情打动不了你,我们就谈利益。”
她将目前掌握的全部局势告诉邵霁川,每个人的不利点都向他阐述明白。
“你知道吗,我想要即位,如今缺的只是女王一句话,你认为她会反对吗?而邵毓珩呢,你计划外的一环,要怎么取得进展,你想过吗?”
“我登基后,许家也会加强和加里特的贸易往来,有我在我保证他不能利用这点剥削人民,不论是增加收入还是促进就业都是有利于百姓的。”
“仇恨能使一个人活得长久,我不否认,但爱也可以。你对封建制度的恨,对加里特对杜普菲的恨中还含有对全世界人民的关心和爱,你当了这么多年总理,不会无动于衷的,对吧?”
“对吧”两个字,仿佛叩开了他的心扉,他沉默地坐着,一个字都没说。
段缠枝长舒一口气,她和邵霁川长篇大论了个口干舌燥,她刚推开门,就被迎面而来的拥抱撞了个满怀。
“缠枝!终于见到你了,好想你!”
邵毓珩热情洋溢地在段缠枝肩头蹭蹭,尽管他还满身伤痕。
施明漾则是站在原地,望着他,那一眼里饱含很多情绪。
陆也明则站在他身边。
“哥哥,好久不见,我很想你。”
无论哪个世界,哪一世,施明漾都是她人生的参与者,他们或相爱到肌肤相亲,或相恨到刀戈相向。
他是她璀璨人生的见证者,也是她惨淡结局的陪伴者。
段缠枝从头到尾,没有算计过施明漾,她只想让施明漾知道,不必猜疑不必自卑,周围很多人是心甘情愿追随他的。
陆也明撞了撞施明漾的肩膀:“哥们,早说了我是有苦衷的吧。”
施明漾没理他,他走到段缠枝跟前,默默等待着段缠枝推开邵毓珩。
“哥哥,你想拥抱要亲自来管我要。”
“我也想你了。”
这个“想你”蕴含了很多意思,也包括一层——“求抱抱”。
邵毓珩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兄妹二人相拥,说起来自己是缠枝有血缘关系的弟弟,也可以这样吗?
邵霁川如败犬一样,颓唐地倒在沙发上,看着团聚的二人。
他自始至终没得到一个拥抱,一个主动的亲吻。
唯一一个主动的牵手,还被他甩开了。
该死,不能想了,再想又要掉小珍珠了。
“里昂殿下,里昂殿下,您别跑,那你不能去,您的伤还没好。”
一团身影直冲过来,还没说什么就扑通跪下。
“哥哥,求求您放过我父亲吧!”平时最矜贵的小殿下跪在地上,盯着施明漾的鞋尖恳求。
他有些心虚害怕,因为他知道父亲杀的是面前男人的亲生父亲,他没资格求情,可如果不求情的话,他的父亲就彻底没救了。
“可以是可以。”施明漾开口,听到这话的里昂抬起头,眼里写满激动。
“但你和你父亲的身份要被剥夺,你们两个从此变成平民。”
里昂连忙点头:“接受接受,我都接受。”
没想到丰藤世家安排的人就这么被解决了。
今天倒是热闹,杜普菲也在下人的搀扶下,出现在长廊上。
她面容憔悴,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好几岁。
她打量过一群人,最终合上眼,“我…我受小金日内蛊惑,犯了太多错,我不配为王。”
“女王,您的错可并不仅仅来源于小金日内蛊惑,您到现在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吗?”段缠枝直视着她。
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又令她想到了段昂,她喜他神圣无暇的性格,又恨他不可一世的态度,可最终更多的是一生都在怀念他。
“我有错,我自愿让贤。”
她是昏聩了些,但却不算傻,能看出来这一切的策划者是谁,也能看出来段缠枝的意图。
“你父亲那时候跟我说,他不要做男妃,如果逼他做男妃,他将来一定要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。”
段缠枝笑着打断杜普菲:“母亲,我好像第一次这么叫您,我不是为了完成他的夙愿才非要这个皇位不可。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她连说了好几遍我知道,可她如果真的知道,真的什么都知道,也不会为了守护一个虚无缥缈的皇位,猜忌儿女,杀戮,肆虐,无恶不作了。
“我当初,不让你改姓,不是不认你,是我觉得,你算是他唯一的遗物,该保留着点他的东西,比如他的姓。”
段缠枝又打断她:“两件事,第一我不是谁的遗物,我就是我。第二,他连自己真实的姓名都没告诉过您吗,他姓许,叫许舒予。
二十年前,丰藤许氏机难去世的准家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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