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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余捂着肚子,早都憋得不行了,可提督不发话,他哪儿敢动,最终,他咽了口唾沫,小心翼翼地问了句:“提督,咱、咱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,奴婢怕外头接应的人以为出了岔子,到处乱闯,反倒引起旁人怀疑。”

裴肆嗯了声,叹了口气:“回吧。”

阿余瞧提督这怅然无奈的模样,忙问:“是回慈宁宫么?”

裴肆眉梢一挑,勾唇浅笑:“回京,去趟长乐公主府。”说着,他走近阿余,犹豫了片刻,低声道:“你功夫好,偷偷潜入隔壁主殿里,屏风后头有张凳子,把下面的东西给本督取回来。”

想了想,他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,递给阿余:“你不要碰,用我的帕子把那东西包起来。”

作者有话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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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少挑

回公主府后,春愿没什么胃口,简单地用了点饭后,便去念书练字,心里念叨着,也不晓得定远侯府到底怎样了,唐慎钰也不知有没有用饭,现在是家去了?还是依然在周府里?他年纪轻轻就有胃不舒服的毛病,等成亲后,可是得盯着他戒酒、按时吃饭睡觉,不要那么拼命做事。

刚练了两页字,忽地,外头候着的邵俞进来了。

“刚和谁说话呢?”春愿笔尖蘸了点墨,笑着问。

“跟咱们晌午派去周府的侍卫。”邵俞躬身走过来,拿起小银勺舀了点水,倒进砚海里,左手搂住宽袖,慢悠悠地磨墨,“那小子说如今侯府里简直要鸡飞狗跳,周小侯爷这回不是去姚州赴任了嘛,走了五六天,将将到青州地界儿时,忽然说忘记带他父亲的遗物,一套章子还是一杆银枪来着,着急忙慌地说要骑马回京城取。”

春愿翻了个白眼:“什么要紧的东西,不能写信叫家里人给他捎去?或者派个仆人也行,非得自己回京,真是作,我看他这样子,压根不想去姚州。”

“可不是。”邵俞笑道:“小侯爷前脚刚骑马走,随侍他的管事不放心,后脚也追着去了,可一路走了几天,都没见到周予安的身影,原想着年轻人脚程快,他追不上,等回到侯府一瞧,这小侯爷压根就没回来啊!”

“那他去哪儿了?”春愿高捧起宣纸,看自己刚写出来几个字,横平竖直,还是蛮好看的,她满意地点点头,接着练:“我估计呀,回京城取东西估计就是个借口,说不准去哪儿游山玩水去了,要不然,一个大活人能平白无故地消失?”

“应该是。”邵俞点头道:“唐大人过去后,也这么说的,云夫人虽说着急,但性子沉稳,跟大人商量着派人赶紧去青州至京城一带找找,那位老太太就不行了,脸子顿时拉的老长,老太太原本就病着,这下一口气背过去,差点上了西山,没口子地埋怨大人不好好照顾拉扯兄弟,为了一己私利把她孙子撵去蛮夷之地,若是她孙子出了什么意外,她定要唐大人抵命!”

春愿冷笑了声:“甭搭理这老货,感情所有人都得围着她孙子转,总是这样挟恩叫嚣,到底大人欠的是先侯爷和云夫人的情,又没欠她和她孙子,周予安那种人,我当初在留芳县落魄的时候,他可没少用那种奚落嘲讽的眼神看我,一旦我爬起来了,他就开始巴结,想法设法地和我攀关系,得亏大人还有点本事,在官场上很能说几句话,否则周予安认他是谁,再说十万遍,我都要说大人这次做的对,就得把这油头粉面的小子赶走!”

正当两人说这话,外头传来阵脚步声,紧接着,响起衔珠请求外头守着的侍卫,说有事要禀告公主的声音,书房是不许下人随意进出的。

不多时,衔珠轻敲了两下门,在外头恭顺地问:“殿下,驭戎监的裴肆来了,跟着的随从捧了大大小小的礼盒,这会儿正在花厅里等着,您要不要见?”

听见裴肆二字,春愿手忽地一抖,把竖给写歪了,她语气不甚好:“不见。”说着,她又皱眉补了句:“就说我头疼,吃药歇下了,若是有事,叫他过后递上帖子找邵管家。”

衔珠答应着去了。

“我最烦这人!”

春愿一想起这些日子屡屡被裴肆算计、羞辱的事,就后脊背发凉,就恨得牙根痒痒,她垂眸瞧了眼,好端端底地写字,听见那人的名儿,害得她手抖,都写成了歪曲的蚯蚓。

春愿气得将纸揉成团,扔进铜盆里,重新练字,愤愤地骂:“这条毒蛇就是我的煞星,见了他准没好事,对了邵俞,上回他踢得你吐血晕倒,伤好了没?”

邵俞摸了把肚子,笑道:“您请了太医来给奴婢瞧病,早就好了。”邵俞面含忧色,用银剪子绞掉烧黑了的烛芯,蹙眉道:“您现在身份尊贵,实不用再看那人的脸色,也不用怕他,但恕奴婢多嘴,裴肆到底是郭太后身边第一得力之人,这厮性子阴狠,睚眦必报,方才听衔珠说他带了礼盒来,估摸着不是来赔罪,就是来求您办什么事儿了,前者的可能更大,宁得罪君子,莫要招惹小人,您要不过去点个卯,应付几句算了。”

春愿将笔掷下,顿时在白纸上滚出一条黑线,她何尝不明白邵俞的担心,京城难混,公主不容易当哪。

女人叹了口气:“那走吧。”

……

花厅里灯火通明,案桌上摆着当季盛开的芍药等鲜花,金炉里燃着春宵百媚香,内外侯了数位婢女太监,皆屏声敛气,不敢侧目。

裴肆已经在花厅里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了,他刚从京郊回来,紧着换了身颜色柔和的长衫,梳洗过,他负手而立,观赏着一株盛开的粉色芍药,鼻如悬胆,目如朗星,丰神俊朗得像个清贵的世家公子。

在等她的这段时间,他仔细想了十几种套话的法子,但又一寻思,那女人惯会装疯卖傻,不算笨,万一察觉到什么,于后事不利,所以今日便只是过来探一探猎物。

正想着,响起阵珠玉叮当声,人还未到,香气便先袭来了。

裴肆守着礼,率先跪下,低下头,用余光瞧去,她前呼后拥的从后堂走出来了,穿着藕粉色裙衫,头发松松绾了个髻,只戴了支白玉簪,略施粉黛,清新得像清晨雨后荷叶上的露珠。

可惜了,眼睛纯透的小姑娘,竟被唐慎钰那种恶汉糟蹋了。

她受得了么。

“小臣裴肆,给公主殿下请安。”裴肆恭敬地伏下身,再用余光看去,她抱着那只小白猫,缓缓地坐到上首的扶手椅上,这时,那邵俞挥了下拂尘,立马有婢女过来,放下道珠帘,作为格挡。

裴肆勾唇浅笑,暗骂了句:装腔作势。

“提督起来吧。”

春愿厌恶地剜了眼对面的阉狗,轻抬了下手指,懒懒道:“赐座。”她专心地抚摩小耗子,手扒拉着小猫柔软的肚皮,有一搭没一搭地问:“有事么?”

裴肆不喜欢她这种冷冷淡淡的态度,一个最底层爬上来的贱婢,装什么高贵,他忽地想起今儿在草场时,面对热闹的马球赛,她也就这样玩猫,心无旁骛,真那么喜欢猫?

“今儿来,是专程给殿下道歉,还有道谢的。”裴肆笑道。

“哦,提督太有礼了。”

春愿笑笑,手抚上太阳穴,装作头疼,一句话都不想和这条毒蛇多说,意欲起身离开:“哎呦,我这头……”

裴肆忙笑道:“上月御花园里,小臣多谢公主赐伞遮雨。”说着,裴肆起身,再一次跪下,“忍气吞声”地磕了个头,真诚地道歉:“小臣是家奴,有时候做事实在身不由己,那晚得罪了殿下和大人,今儿忙完大娘娘交代下的差事,特意过来给殿下磕头赔罪。”

“你太客气了。”

春愿莞尔,想起那天晚上她和大人被堵在佛堂里的窘迫,想起她说尽哀求的话,这人还在讪笑,想起她甚至跪下请求放过,这条毒蛇将帕子摔在她脸上,让她把糊了的胭脂擦干净,极尽嘲讽。

她记仇,真的很记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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