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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下了场雨,天依旧灰暗低沉。
公主府一派祥和,下人们清扫着满地的积水落花,商量着晚间该给主子奉上什么茶饭。
春愿午睡起来后就有些头疼,她便去佛堂抄经,谁知心里烦闷,十句倒抄错了七句。
自打初七进宫赴宴后,至今是第四天,她没见过一次唐慎钰。
她派邵俞去衙署打听过,堂官说唐大人家中出了点事,似乎是他姑妈旧疾犯了,大人告假几日,在家侍奉亲长。
春愿想着。
他的姑妈,那便也是她亲人,既然晓得了,说什么也得去探望番。
于是,初九那天,她特特宣了太医,亲自去唐府。哪料扑了个空,家中只有唐慎钰的表弟在,那孩子说,表兄带母亲出城寻医了,旬日内便回来,公主莫要担心。
说不担心,是假的。
春愿心里发慌,总觉得出了什么事。
昨儿一大早,就有个小孩儿送来个锦盒,说是位漂亮道姑呈送给公主的。
道姑?
春愿第一反应是褚流绪,记得初七那天,薛绍祖来报,说褚流绪自杀了。
她立马派邵俞出城,去是非观瞧瞧。
昨个儿下午,邵俞回来了,说是非观早几天前就空了,内院都烧成了焦炭,不见褚流绪和唐大人的身影。
怎么回事啊?
是非观到底发生过什么?好端端的怎会着火?
难不成,唐大人杀了那女子?
正胡思乱想间,外头的下人忽然来报,说唐大人来了。
春愿心里一咯噔,刚放下笔,就瞧见唐慎钰大步从门外进来了。几日未见,他晒黑了很多,依旧俊朗,只是眉眼间含着抹淡淡忧色,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疲惫,丝毫没有初七进宫时的那种意气风发,更多的是过度的冷静和警惕。
邵俞恭敬地行了礼,很识趣地退下了。
“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春愿和唐慎钰同时开口,一种隐隐的不安萦绕在两人当中,谁都没说话。
“用过饭没?”春愿柔声问。
“用过了。”唐慎钰微笑着,自顾自地坐到了圈椅上。他斜眼瞧去,阿愿今儿穿了身正红色绣黑牡丹的宽袖纱衣,化了桃花妆,倒像个新娘子。
这几日,他借口带姑母看病,实则在平南庄子、京郊、官道上仔细搜查,甚至京都也查了很久,一无所获。瑞世子亲自去扬州处理刘策那边了。
应当不会出什么事。
可他知道阿愿最近一直在找他,甚至找去了是非观,那么,这件事对她隐瞒?还是实话实说?
“听说你姑妈病了?”
春愿倒了杯凉茶,走过去,立在他身侧。
他默默接过,喝了几口,并未言语。
春愿有些讶异,往日见面,他总要痴缠一番,怎么今日倒没任何动静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春愿手按在男人肩膀上,柔声道:“是不是褚流绪?初七那天褚氏自尽,而你也从那天开始离京的……”
唐慎钰低下头。
她真的很聪明,而且很敏锐。
要不要说呢?本不是什么大事,就怕她多心,怀疑他和褚流绪真有什么。
春愿见唐慎钰欲言又止,心知肯定是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了,她又走进了几分,环住男人的脖子,柔声道:“如果你不想说,那便算了,只要你好端端地在我身边,就好了。”
唐慎钰心里着实不是滋味,一把抱住女人,头埋进她小腹里,品咂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体香,犹豫了片刻,深呼吸了口气,和盘托出:“记不记得那天褚流绪自尽,我让绍祖去寻我姑妈,让她去照顾那贱人?”
“记得。”春愿轻抚着他的头发。
唐慎钰仰头,望着她,定定道:“既然要做夫妻,那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。初七那天咱们离宫后,我又和几个同僚喝了些酒,刚睡下,猛地记起姑妈还在是非观。于是紧着策马过去,原本,我是想盯着那女人连夜离开的。哪知,哪知她给我下了脏药,我,我……”
春愿出身欢喜楼,晓得脏药是什么东西,心凉了一大截,手顿时停住,唇角的笑也凝固住:“你和她,那个了?”
“不不不。”
唐慎钰将她腰抱得更紧,忙道:“当时我醒后,发现自己和那贱人都不穿衣裳着,她说我糟蹋了她,要我给她做事,帮她夺回嫁妆。我,我一怒之下差点掐死她,后头把她甩出去,她的脸被碎瓷片子割伤了。事后我急忙回京找到夏公公和世子爷,我们几人冷静地分析过,我应当没和她发生过关系,她胳膊上守宫砂完全消除,这不正常,她其实早都有相好的了。”
“那是谁?”春愿轻声问,她不知道,自己身子已经在发抖了。
唐慎钰蹙眉:“我心里有个怀疑的人,还不确定,在查当中。”
春愿再问了一遍:“那个人是谁?”
唐慎钰低下头,不晓得该怎么回答。
春愿见他这三缄其口又愤怒愁闷的样子,心里大体也猜到一个人:“是他,对么?周予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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