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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又是谁!”宗吉怒不可遏,“你竟敢让她在此处,听太后的是非!”
唐慎钰忙跪好,“陛下,韩捕头从这对男女身上搜到了驭戎监的腰牌和许多金银首饰,听见这话,吓得不知所措,忙将人捆了带回京城。韩捕头与臣相识,知道臣不日将尚公主,便将人送到臣这里来。臣千叮咛万嘱咐,不许韩捕头声张半句,并将此二人暂关到臣家中。臣千思万想,此事涉及慈宁宫,应当报给陛下,可京城人多眼杂,怕走漏了风声,便将二人带到鸣芳苑,并央告公主请陛下来。这和尚一开始十分嚣张,对臣百般辱骂,说他有、有太后撑腰,又说了不少宫里的细节,命臣赶紧放了他,否则就要诛灭臣的九族。后头他似乎品到臣要拿他面圣,竟、竟吓得咬舌自尽了。”
宗吉隐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,暗道得亏是这假和尚落到唐慎钰手里了,也得亏唐慎钰是个机警聪敏的,否则由得此人外头胡说一气,说不得母后的名声……宗吉目光落在那美貌女子身上,问:“那她呢,这女子是谁?”
唐慎钰忙道:“此女名唤秦瑟,乃百媚楼当红的弹唱娘子,初七的时候,百媚楼的鸨母就报官,说她女儿秦瑟去相国寺上了回香就失踪了,鸨母带人强闯相国寺搜,非说是和尚偷了她女儿,闹了整整两日,长安无人不知,没想到,竟,竟和这个和尚私奔了……”
宗吉只觉得头昏沉沉的,他手扶额,冷眼看向那个女人,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按捺住火气,“秦姑娘是吧,你说,你和这和尚是什么关系。”
秦瑟是风月场上厮混的人,三年前她在街上被恶霸调戏,唐大人帮她解的围,她倒是动过献身的想法,哪知唐大人竟是个君子,不为所动,也不理她。百媚楼嘛,有名的销金窟,来的客人都非富即贵,陪酒的时候偶能听见几句议论朝政,她便暗中差人把这些事给唐大人送去。
一来二去,她慢慢地成了唐慎钰在百媚楼的线人,说句难听的,也算半个暗卫了吧。
早在大年初二的时候,唐大人就找到她,请她帮忙做件凶险的事,事后定保证她从长安全身而退,后半生富足平安。
她素来爱慕大人,也敬佩大人的手段能力,想又想着能脱离这泥潭,立即答应了。
唐大人略与她说了遍,她依照计划,从初三开始日日去相国寺显眼。其实,她一直在长安,压根就没有与什么花和尚私会,更没有私奔逃到罗海县。
初七这日,她依照唐大人的吩咐,拿了金银细软偷摸到相国寺,躲在暗处的唐大人将她带到马车上,直接送到了鸣芳苑。大人管她要了百媚楼的迷药,约莫晚上,带回来个惊慌失措的一个俊俏和尚。
那和尚一开始还真的叫嚣,说他有裴肆和太后撑腰,谁敢动他,他就诛了谁九族!
锦衣卫的手段自然厉害,唐大人亲自动刑,卸了那假和尚的胳膊,又给他装上去,反复几次,逼那和尚说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。
后唐大人动手,结果了那淫邪和尚。
……
秦瑟想起这些事,也不由得打颤发抖,她晓得大人让她看,也是换种法子警告她好好合作。
秦瑟哭得直喘,看了眼和尚,哆哆嗦嗦地说:“奴家和他,小时候就、就认识,他原是江州虞县人,名叫王凌,家中小有资产,他爹还请了落榜的举人教他读书。后来奴不幸沦落风尘,辗转被卖了几个地方,便再也没见过。约莫一年前,他来百媚楼吃酒,与奴遇见……”
宗吉面色冷峻,喝道:“捡要紧的说!”
秦瑟被吓得,差点又晕倒,哭道:“他说,他原本是进京赶考的,落榜后,被、被一位极俊美厉害的大官选中。那位大官把他带到一个偏僻别院,那里竟有十几个年轻男子。王凌说,那些男子和他一样,都很漂亮,而且那里很、很大……之后,奴和王凌没再见过了,约莫半年后,他忽然来百媚楼找到奴,那时他剃了头、受了戒,奴还当他真出家了,伤心的直哭。没想到他说,那位大官找了师父调教院里的男子,教、教他们房中之术,给他们吃山珍海味,教他们练武,把身子练得健壮如牛。
后头,那位大官找了些女子,考验他们的能力,从中选了两个最优秀的,冒名顶替了相国寺的莲忍和善悟两位大师,让他们去个不能说的地方,说,说只要侍奉好了那地方的贵人,就会给他们花不完的钱,还会给他们官做……之后,奴再也没见过他,过了年,奴忽然收到王凌差人送来的秘信,他说,那位大官把他和善悟囚禁在了相国寺后山,要杀了他,他让奴准备些迷药,求奴救他一命。奴和他药倒了看守的人,着急逃了。路上,他把这些事讲给奴听,原来他竟是去宫里了!奴恨他隐瞒进宫的事,连累了奴,正与他争吵,恰被路过的那位捕头老爷瞧见……”
唐慎钰噗通声跪下,气愤不已:“陛下,裴肆胆大包天,欺君罔上,污图了大娘娘和您的名声,臣斗胆,请您的示下,如何处置他。”
宗吉手捂住脸,老半天没有说话。
而就在此时,外头传来阵骚动。
不多时,门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,紧接着薛绍祖叩了下门,沉声上报:
“启禀陛下,裴提督过来了,他无宣召却非要强闯梅林,与公主发生了争执,他,他、他竟推了公主。”
作者有话说:
你真的这么在意? :
这边
春愿将身上披的大氅往紧裹了些,也不知道慎钰和宗吉说的怎样了?
慎钰会不会露馅?
宗吉会相信和尚和花魁娘子私奔的这个故事么?
还有,宗吉听见郭太后如此行事,会不会羞愤难过?
裴肆暗中做出这么些事,宗吉会不会处死他?
春愿惴惴不安地等着里头的结果,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黄忠全说话,聊了几句常驸马的伤势如何了、皇后娘娘的风寒好些了没、陛下最近饭进的香不香。
她想起昨儿听来的“闲话”,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嘴,裴提督多大进宫的?怎么进宫的?家贫自卖,还是被罪奴罚没入宫的?在他监督驭戎监前,在慈宁宫侍奉了几年?
黄忠全是人精,回答的模棱两可,说他也记不真切了,依稀记得那时提督因救驾有功,这才升到御前,先帝非常喜欢他。
春愿知道套不出什么有用的,于是话锋一转,困得打哈切,随便问了句:裴提督如今不是一直侍奉在陛下身侧么,怎地今儿不见他人?
黄忠全说,提督最近很忙的样子,尤其这两日,基本见不到他人,大约是办什么密差去了吧。
两人正聊着裴肆,忽然,从不远处响起阵急切的脚步声。
春愿应声望去,说曹操,曹操就到,裴肆带着他那几个狗腿子浩浩荡荡杀过来了。
哪怕离得远,春愿好像都能感觉到裴肆身上的寒气和愤怒,他脸色相当阴沉,眼里明显含着杀意,紧紧一直盯住梅林深处,忽然目光一转,劈向春愿。
春愿心一咯噔。
她并未慌张,慢悠悠地站起来。今儿只要她这里守着,把篱笆扎紧了,还能叫什么野狗钻进去?
裴肆纵使心里焦急,仍守着礼,略给公主见了一礼,旁的话他也不想多说,那些无聊的伤花悲月感情也无暇想,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,唐慎钰那孙子给他来了招阴的!
裴肆默默绕过那个女人,直接往梅林里走,谁知没走两步,眼前一花,那女人竟挡在了他面前。
“公主您这是……?”裴肆皱眉。
春愿打算先给他扣顶大帽子,“裴提督,你见了本宫不行礼、不问安,如此目中无人,谁给你的胆子。”
裴肆知道她找茬,恨得剜了她一眼,蓦地瞧见数日未见,她又变了些,倒不是说貌相,而是从里到外透着自信生机,一颦一笑都洋溢着满足幸福……裴肆顾不上猜测她现在婚姻多顺遂,也没工夫妒忌她和唐慎钰有多恩爱无间。
现在他只想着保命,还有前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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