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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中了秀才连桌席面都舍不得住,外地人就是外地人。”掌柜拨着算盘嘀咕道,“就这还想考举人?哪有这么抠的举人?”
此次院试,在这家客栈投宿的士子中上榜的并不多,因而掌柜并未收到几分赏钱,本以为上了榜的柳贺和施允会慷慨一些,谁知这两人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。
柳贺和施允是没听见掌柜的腹诽,如果听见了两人恐怕也是无语。
什么叫前倨后恭,这家客栈的掌柜便是如此,因两人没去秦淮河上散钱,这几日两人算是受尽了冷脸,如果不是临时换客栈不方便,两人怎么说也得换家店住的。
不说柳贺和施允本身就穷,就算有钱,两人也绝不会给自己讨厌的人一分打赏。
……
刚刚在城里两人已约了车,等东西收完,两人便一同返回镇江府。
去时仍是童生,回来时便是秀才了,且柳贺此次院试在镇江府众士子中排名第一,府学与县学皆可去得,且必然能获得一个廪膳生的名额。
他爹当年是廪生,他也是廪生。
柳贺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纪娘子,他娘知晓了想必会很高兴。
柳贺自己也有一种心愿达成的感觉。
刚开始读书时,他只能从《千字文》开始背,读四书时连四书义都搞不清,那时候他觉得考秀才难如登天,但仅用了四年时间,他也考上秀才了。
柳贺脑海中不禁浮现了读书时的种种景象。
初入社学时孙夫子的教诲,丁氏求学时丁先生的谆谆指导,夏日写文章时落在竹纸上的汗渍,冬季皲裂的脚踵……读书艰难,但读书有回报。
返家
柳贺与施允还在返家的路上,此时的镇江府城与平日一样热闹。
登贤坊并不靠近集市,环境可称得上清幽,入冬之后更是安静,其中一间小院内,纪娘子安安静静绣着花,她绣的花样子好看,又识字,会绣佛经,住进城里之后倒是接了好几单。
不过纪娘子只在日头好的时候绣花,天暗了之后她就将巾帕收起来,否则柳贺见了不高兴。
纪娘子觉得自家贺哥儿越来越有大人样,但吓唬她的时候倒是少见的孩子气,常说某村某老太太便是绣花伤了眼睛,后来就瞎了。
滚团待在纪娘子边上,靠着她的脚,一身毛热乎乎的。
纪娘子算着柳贺返家的日子,柳贺出门考试,她心里免不了担心,但纪娘子又不能托人去问,她是寡妇,平日里出门便不多,与左邻右舍也并无太多交集。
她正要将花样绣起来,却听得院外一阵唢呐的响声,这登贤坊平日里人并不多,这唢呐实在是响,把坊里住着的几户人家都喊了出来。
这种时候纪娘子一般是不会露面的,滚团更是只胆小的猫,听得滴滴答答的响直往纪娘子身后躲。
“这里便是登贤坊吧?”
“从南门大街过来,不会有错的,盛知府的进士碑便在坊门口呢。”
纪娘子听见门外有人在高声问答,片刻之后就听有人问道:“柳贺柳相公可是住在此处?”
对方这一问,坊中诸人都有些茫然,登贤坊中人口不多,彼此间多少有些熟悉,来人问的柳相公名字却有些陌生。
“未曾听说啊。”
纪娘子正要出声问询,就听那问话的人继续道:“应当是此处没错啊,地址上写的就是登贤坊。”
“怕是半年前搬来的柳家吧,他家只有一位秀才娘子和小公子,差人所指的柳相公怕是那位秀才娘子的相公,但她相公已经故去了。”
“各位这就说错了。”来人笑道,“今日道试揭榜,柳贺相公在一省士子中考中了第三,名列经魁之一,为我镇江府士子争了光,我等正要去他家中道贺呢。”
“院试第三?”坊中众邻居也是惊讶,“贺哥儿竟这么厉害?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报录人也不由疑惑,“柳相公在四月的府试中取了全府好,这你们竟然不知?”
“那少年只说他考中了童生。”
“如今已是秀才相公了。”
邻居们只在柳家搬来时多走动了几回,柳贺平日在门口见了他们会打招呼,但其余时间他大多在家中闷头读书,出门的时候并不算多。
报录人说话间,纪娘子已是开了门。
只听报录人道:“柳贺柳相公可到了家?”
“未曾,这位官老爷,可是院试结果出了?”
“正是,甲子年南直隶院试榜此时已到了各府,柳贺柳相公被大宗师亲点为第三,在镇江府赴考的士子中,柳相公名列第一。”
报录人当下在柳家门前吹吹打打起来,纪娘子有些慌乱,家中没备多少铜钱,好在坊中邻居有几位有经验的,当下找人替纪娘子换了钱,这才将事情办妥当了。
因柳家只有纪娘子一人的缘故,报录人与邻居们都没有久留,没过多久便散了。
但柳贺取了院试第三之事还是在坊中及镇江府士子中传了开来。
“这柳家刚搬来时,我还觉得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怜,谁知那少年郎这般有本事。”
“柳家贺哥儿我记得……十六岁,应当还未成亲吧?”
“十六岁的秀才,若是中了举人,当真不的了啊。”
“何况人家还不止是秀才,你听
报录的说了没?院试第三,咱们镇江府多少士子,能在院试中考第三的又有几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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